天后宫的入口处,在康熙二十二年间,即1683年,施琅将军完成平台之战后,郑重地从湄洲迎请了妈祖的初始神像,用以守护军队渡过大海;到了雍正三年,也就是1725年,施氏家族的成员捐献了土地,使得天后宫得以迁至它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已经接近三百年了,这张照片是徐德金拍摄的。
妈祖庙(新天后宫)念经的人 徐德金 摄
街头偶遇进香者 徐德金 摄
此刻,鹿港小镇的灯火辉煌程度,丝毫不逊于台北市区,在中山路等繁华地段,成百上千、挨挨挤挤的招牌,都在向访客展示,鹿港的商贾氛围同样属于“摩登形态”。
罗大佑曾经提到他的家乡鹿港没有霓虹灯,这个地方实际上在台岛历史上是商业社会最早形成的区域之一。人们常说的“一府、二鹿、三艋胛”,指的是台南府、鹿港和台北艋胛(万华)在清代时期的重要地位。
最近,记者抵达这个鹿港小镇进行报道,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景象:一是人来人往的市集,二是香烟缭绕的庙宇,三是几条古街所透出的些许雅致与清新气息,但这感觉更像是饭后的小品。
商业街市游人如织 徐德金 摄
“正港”蚵仔煎 徐德金 摄
鹿港龙山寺始建于明末清初时期,后来在乾隆五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786年,被迁移到了当前的位置,照片由徐德金拍摄
还有如诉如泣的南音 徐德金 摄
鹿港临近海边,因此很早就开始通商,在十八世纪上半叶和下半叶,它已经发展成为台湾地区一个关键的港口,持续繁荣了两百年的时间,在乾隆、嘉庆、道光这三个朝代达到了鼎盛时期,当时人口超过十万,甚至被誉为“热闹程度堪比小泉州”,用“各种货物随着海潮涌向市场,成千上万的家庭在门口挂起酒帘”来形容它,非常贴切。鹿港中山路原先的名称是“不见天街”,这一叫法源于店铺房屋密集,屋檐一个叠着一个,再加上树木枝繁叶茂遮挡了阳光,因此得此名号。一首竹枝词描绘了那个时代的景象:在鹿江的弯曲巷弄里能听到茶馆飘来的香气,冬日里人们趁着闲暇时光相遇,十月的寒风难以吹入,九天的严霜也无法侵袭。
鹿港当初因港口发展而兴起,那时候鹿港所有的“船头行”和大型商号都和他们的祖籍福建保持着紧密联系。现在我们看到的泉州蚶江和鹿港之间的对渡风俗,充分展示了当时两岸之间密切的商贸往来。即使到了日本统治初期,并且港口逐渐被泥沙堵塞,鹿港仍然是台湾海峡与福建乃至中国大陆之间唯一能够正常通航的“合法”港口。那时从福州、蚶江出发的货船,常常借助潮汐的力量驶入鹿港停泊。
这种商业联系的传承源于家族和血统关系,在曲折的巷弄中,我们依然能体会到鹿港与泉州、漳州以及莆田之间的家族纽带。比如,九曲巷所在的区域称为“兴化里”,而“兴化”在古代却是莆田、仙游的统称;再比如,九曲巷里有一条巷子就叫“泉州巷”。
台岛导报社的社长林文雄来自鹿港,最近在鹿港龙山寺筹划了关于两岸同名乡镇的摄影展,他在活动上谈到,两年前自己到泉州参与闽南文化节时的相关经历,言语间充满感触。那个时刻,他位于剧场的某个角落,注意到舞台一侧摆放着标有“鹿港”字样的标识,心中颇感不寻常;表演进行到精彩段落,表演者从舞台的另一端手持写着“蚶江”的标识,和对面手持“鹿港”标识的表演者一同迈向舞台正中央,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树木扎根大地,溪流寻其发端,林文雄指出,鹿港的根基源自福建。因此,不论何时,都称之为“闽台”,而非“台闽”。
鹿港与闽南沿海的生活习俗,在商缘之前就已经紧密相连了。一位记者向天后宫附近一家卖“蚵仔煎”的店家打听鹿港的美食,店家立刻回答,首屈一指的就是“蚵仔煎”,台湾的“蚵仔煎”最早出自鹿港,最为地道。
蚵仔煎是否为台岛鹿港首创已无从查证,但鹿港遍地都是这种正宗的“古早味”小吃。老饕们到鹿港都想尝尝当地美食,普通游客尝一碗鱿鱼肉焿也能满足口味。台北做旅游业的凯蒂自称鹿港人,她说鹿港菜最地道,三十多年了她都吃不够。李师傅认为,是游客们让鹿港的生意变得兴隆。他向笔者说明,在天后宫附近,一家小商店的售价达到了2千万元台币。
一位刚抵达鹿港参与文化交流的大陆学者指出,鹿港之所以如此吸引人,关键在于它对传统的执着守护。可以说,鹿港对传统的坚守,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对传统文化的坚守,而这一切的根基都源自福建。
康熙22年,也就是1683年,施琅将军在收复台湾的过程中,特意从湄洲请来了妈祖的神像,用来保护军队渡过大海;雍正3年,即1725年,施家的后人捐献了土地,天后宫才搬迁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到现在已经快有三百年了;道光19年,也就是1839年,鹿港当地的乡绅们从泉州永宁把城隍的神像请到了鹿港,建造了庙宇,因为永宁的城隍庙叫做“鳌亨宫”,所以鹿港的城隍庙也沿用了这个名称作为自己的庙名。乾隆四十八年,即一七八三年,福建省漳州南靖县民众虔诚邀请关圣帝君跨海赴台,在鹿港港口附近选址建造了祠堂,这座祠堂后来被称为南靖宫
鹿港民俗文物馆透露,当地各种行业所供奉的始祖神明多达三十二位,例如医疗领域敬拜保生大帝,表演圈子参拜韩湘子,特殊职业朝拜天蓬元帅。此外,各个宗族内部的祭拜仪式更是数不胜数。诸如《鹿港文史采风》一书中记载的“惠安六府千岁”送春粮仪式,或许仅鹿港地区才有。
祭拜果实敬树根,这种习俗在鹿港的众多庙宇中十分流行。不说那天天都香火旺盛的天后宫,就连一些名气不大的小庙,也有不少信徒特意带着神明前来祈福。周末上午,记者在鹿港的街道上就碰到了两拨前来祭拜的人群。出租车司机李师傅笑着说:要是正月里你来,鹿港到处都是进香和巡游的队伍。
鹿港文化研究专家陈雅彬于《鹿港文史拾遗》一书中阐述:“从历史沿革、建筑风貌、民俗习惯、宗教信仰、文学成就等各个层面来看,鹿港都拥有足以引领全台湾的传统文化”;而地方文化学者陈一仁则认为“鹿港内在的文化底蕴犹如一座冰山”。
台湾的鹿港被视为一种文化象征,音乐家罗大佑也曾利用鹿港的酒来排解内心的郁结。
当今时代,许多身处文明中的人仍受社会潮流左右,既有来时的足迹,也有归去的方向。虽然龙山寺里尚有哀婉动人的南音,但广泽尊王庙前的乐师们已不清楚昔日奏乐的缘由。九曲巷中,当记者发现门牌上刻着“鹿港镇兴化里”时,询问一位居民是否明白“兴化”之意,那名长者只是摆手表示茫然。
台岛海峡宽度未受鹿港填海影响,镇西海滨彰滨工业区充满工业气息,这种氛围与文化层面,与鹿港古镇风格差异显著,难以协调。环鹿港古镇的众多建筑,其风格特征,与台岛文化第四期“鹿港期”代表符号极不匹配。
罗大佑曾这样唱过,如果你回到鹿港小镇,请转告我的爹娘,台北并非我心中那座黄金天堂,城市里也找不到当初我的梦想
白昼人声鼎沸,入夜万籁俱寂,鹿港也随光阴流转。“鹿港的街巷,鹿港的渔港,妈祖庙进香的信众”,仿佛是散落在海岛海岸线上的零星画面,实在太过模糊,让人难以辨识它的真容,所以,它时而被人想起,时而被人遗忘。(完)
中新网台北10月19日电 中新网记者 徐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