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月饼再度引发市场广泛关注。近期,多个部门针对“天价”月饼出台了相关监管政策,并明确表示将对售价超过500元的盒装月饼进行重点监控。因此,网络上出现了大量标价499元的月饼礼盒。然而,这些499元礼盒是否真如商家宣传的那样,选用了优质原料,从而具备了高价销售的充分依据?是否严格遵守了价格红线?北京青年报经过调查得知,厂商制造一个网红奶黄流心月饼,连同包装在内的出货成本不足六元,而含有鲍鱼、燕窝等高价值成分的月饼,价格也仅比它高出一到两元,这表明今年那些被监管设定为四百九十九元、刚好避开五百元“天花板”的月饼礼盒,虽然未触及价格红线,实际上依然属于价格过高的产品。
现象
今年最贵月饼
清一色标价499.99元
北青报的记者在八月十七日于网络购物平台上查找月饼时了解到,今年那些价格高昂的月饼产品被设定了最高价位,多个网络购物平台上售价最贵的月饼礼盒尽管分别来自不同的生产厂家、品牌和销售商,但它们的价格都统一为四百九十九元九角九分。
根据北青报的统计,某电商平台上有1600多个价格在499元到499.99元区间的月饼礼盒链接。尽管该平台没有月饼售价超过500元的产品,不过部分售价为499.99元的月饼礼盒,需要额外支付190元到600元不等的运费。
部分商家透露,他们售卖的月饼礼盒价格并非499元,主要因为平台对月饼礼盒设定了价格上限,为此添加了高昂的快递费用,意图引导消费者直接与自己沟通联系。这些商家同时强调,他们其实备有价格超过500元的高端月饼礼盒,但无法在网络上公开销售。
今年6月,国家发改委、工信部、商务部、市场监管总局共同出台《关于抑制高价月饼、推动行业良性发展的声明》(简称《声明》),提倡企业制造、售卖质优价宜的礼盒式月饼,要求对售价逾500元的礼盒式月饼加强管控;商家需将售价超500元的礼盒式月饼销售记录妥善保管两年,配合监管部门依法核查等。
北青报的记者将一些价格昂贵的月饼礼盒近两年的销售价格进行了对比,发现某些月饼在“红线”公布之后确实降价了。例如“香港美心”的一款月饼礼盒,原价是578元,在部分超市和网店的价格都降到了500元以下。“御茶膳房”的一个月饼礼盒,在某个精品超市的标价是499元,而在网上的售价则是488元。而线下销售方面透露,该品牌月饼过去通常定价在五百度以上,今年因应管理部门规定,价格被限定在五百度之内。早先一家曾制作过两千八百八十八元月饼礼盒的商家也透露,今年他们推出的月饼礼盒中,价位最高的为四百九十九元。
北青报的记者到不少实体商店去看了看,现在卖得最贵的月饼盒子,价格都没有到五百块钱。商店里卖得最多的,还是那一百五十块钱到三百块钱区间的月饼盒子。
疑问
499.99元的月饼
究竟值多少钱?
昂贵月饼礼盒标价虽有所回落,但其中价格较高的月饼,果真像销售方所宣称的那样具有非凡地位、值得付出相应代价吗?
北青报的记者在走访时了解到,过去月饼礼盒为了显示其价值,常常会附赠一些非月饼类商品,例如红酒、人参等滋补品,亦或是一些时髦的丝巾、小电器等。然而今年,根据新国标关于月饼“不能与其他商品混装”的规定,许多昂贵月饼礼盒的“附加商品”现象得到了控制,但售卖商贩依然以“优质食材”来解释月饼礼盒的高昂定价。那么,问题来了,网上最贵的月饼礼盒们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某购物网站上有种6小块的月饼套装,标价499元,商品介绍里写着单价是388元;另一种净含量600克的黑松露月饼,价格是499.99元;还有6小块装、内含猫山王榴莲的月饼,售价也是499元;另外,配有鲍鱼、人参、佛跳墙馅料的月饼,以及皮料里加了墨鱼汁的月饼,价格都超过了400元。
使用这些所谓的高档食材,真的大幅度增加了月饼的生产成本吗?
鲍鱼馅的成本跟水果馅相差无几,算下来每个也就多一两块钱。一位月饼制造公司的主管这样说明。
有专家向北京青年报的记者做了个估算,拿燕窝月饼来说,一整份干燕窝的市场售价大约是每克20元,但零碎燕窝的行情价只要每克0.5元。考虑到各种现实因素,商家肯定不会用完整燕窝来做月饼内馅,而且干燕窝还有涨发比例,这样计算下来,就算每块月饼真加了12克泡发过的燕窝,其成本跟普通月饼比,也仅仅多了两块钱上下。再说,这类月饼的内部填充物通常由特定的加工厂负责供应,这些加工厂所获得的原材料成本远低于先前算出的分销价位,所以由此产生的费用还能得到更多的削减。
揭秘
单块月饼成本价多在3.5元至11元月饼毛利率偏高
上述观点从一些上市公司的财报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广州酒家财报表明,2021年,该企业月饼产品的利润率达到了56.46%,在这一年里收获了15.21亿元的总营收。同期,广州酒家整体业务的平均利润率为37.22%。元祖股份在其2021年的年度报告中透露,包含月饼礼盒在内的中西式糕点礼盒营收为14.64亿元,这几乎占到了公司主要业务营收的六成,此类产品的利润率为51.51%。包装商品行业的利润率通常介于百分之二十至百分之四十之间,月饼在食品加工领域的利润率已经算是相当可观。
实际上,这些公开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所显示的月饼行业的高额利润只是显露在水面上的冰山部分。毕竟像广州酒家这样的公司,并不仅仅生产自有品牌的月饼礼盒,还为许多酒店以及大型零售商进行月饼的代工生产。这些代工月饼的销售额相对较低,从而拉低了整体月饼销售的利润空间。
那么,单块月饼究竟需要多少成本?北青报记者联系了某家业务量较大的月饼定制作坊的主管,他透露当前市面上广受欢迎的月饼,例如奶黄流心、榴莲流心之类的产品,在该作坊的出货成本大多维持在每块五至六元钱的水平,这个价格已经包含了每个月饼专用的独立包装费用在内。月饼的用料各有不同,所以价格会有所不同,但大体上,出厂价格不会相差一倍以上。目前代工厂竞争激烈,大家出厂价也不敢涨太多。”
相关机构的说法也得到了部分印证。根据国信证券经济研究所提供的信息,单个月饼的造价一般不会超过11元。若是采用普通配料,单个月饼的造价最低大约为3.5元。考虑到一个月饼礼盒通常包含6到8个月饼,可以推算出制作整个礼盒的总造价大概在30到50元之间。
关注
多部门提前出重拳监管月饼市场
今年中秋来临之际,月饼又掀起网络讨论热潮,情形与往年不同,并非源于奇特口味,而是近期密集发布的监管措施,特别是针对500元月饼礼盒的定价上限。
六月,国家发改委、工信部、商务部以及市场监管总局公布了《关于抑制高价月饼、推动行业良性发展的声明》。八月,市场监管总局透露,中秋和国庆节日临近,该机构计划制定文件,安排专项治理行动,坚决打击月饼过度包装现象,并严肃纠正高价月饼问题。
八月份刚开始,中国消费者协会与中国焙烤食品糖制品工业协会一同发表声明,要对月饼过于包装的行为实施监督。
八月十五开始推行的《关于约束商品过度包装的规定 食品及化妆品》国家标准首个修订版本明确,月饼的包装层级须从最多四重降至最多三重,包装物料禁止选用贵重金属和红木,月饼产品需独立包装不得与其它商品混放。
促进月饼简化包装销售过程中,8月17日,国家发改委再次指出,近些年出现的超高端月饼,常伴有奢华外盒、选用稀有原料以及附加昂贵商品等情况,这些情况多见于仅占市场销售额约1%的单价超过500元的礼盒式月饼。可以根据情况实施月饼成本核查,掌握实际成本与利润状况,再通过合理途径将调查结果公布给社会大众。针对存在较多问题的公司会安排沟通,对于违规违法的活动将依照法律进行严厉处理并且公布于众。
国家发改委相关人士向媒体表示,依据发改委成本调研及行业团体、网上商城提供的信息,多年市场数据显示,每盒礼盒月饼的制造费用大约为七十元。
业内专家指出,近些年,国家不断整治高价月饼,目的是引导消费趋向合理、健康、规范,同时促进月饼行业良好健康发展。
观点
定价499元是逃避监管的“抖机灵”
艾媒咨询的相关资料表明,从2016年至2021年期间,我国月饼礼盒的市场规模持续扩大,根据预测,今年中国月饼礼盒的销售总额将抵达1887亿元,与去年相比增长了11.8个百分点;另据记录,到2022年7月为止,中国登记在册的月饼生产商数量为40478家。然而商家彼此借鉴、商品高度相似,糕点行业早已是竞争白热化的境地,即便如此,各家依然不肯放过每年只有两个月的商机,追求的正是糕点礼盒的高额利润。
专家指出,监管机构设定500元的界限,并非全面禁止销售,而是表明将加强审查力度。商家为规避“交易记录保存两年供官方依法核查”的规定,纷纷将昂贵商品标价在499元,这种行为既是绕过监管的“小聪明”,也反映出他们的客户群体“担心被查”“无法承受调查”。
监管机构多次整治昂贵月饼,目的不只是制止浪费,也是为了防止这类高价月饼引发腐败问题。这种高价月饼制造了节日市场的虚假兴旺,导致月饼变成了一种只适合购买者展示而不适合食用者享用的虚荣物品。月饼属于经典食品,它承载着中华文明长久以来的深厚内涵,以及重视家庭和睦、团圆的核心理念,绝不能当作夸耀身份、竞相比较,或是行贿请托的媒介。
针对价值四百九十九元的月饼礼盒,相关管理部门和销售平台需加以关注,以防新规落实变成走过场,购买者也应增强防范意识。
商家需要更加注重如何提升月饼的品质和风味,如何研发出更符合当前市场需求的月饼,而不是通过投机取巧的方式规避检查,继续赚取超额的收益,这种经营理念最终难以持续发展。